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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宋词的璀璨星河中,苏轼无疑是最耀眼的星辰之一。他的词作风格多样,情感真挚,跨越时空,触动着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灵。而他仅存的三首《鹧鸪天》,恰似三幅风格迥异却又同样动人的画卷,从壮年的意气风发到暮年的沧桑旷达,完整地勾勒出他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。这三首词,有对自然美景的细腻描绘,有对宴饮风情的生动记录,更有对佳人相思的深情倾诉。每一首都蕴含着独特的韵味与情感,不知哪一首能跨越千年时光,精准地拨动你内心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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鹧鸪天·林断山明竹隐墙
苏轼〔宋代〕
林断山明竹隐墙。乱蝉衰草小池塘。翻空白鸟时时见,照水红蕖细细香。
村舍外,古城旁。杖藜徐步转斜阳。殷勤昨夜三更雨,又得浮生一日凉。
此词作于公元1083年(宋神宗元丰六年)夏末秋初之际,当时苏轼谪居黄州(治所在今湖北黄冈)已经三年。
此词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了一幅夏末秋初的乡野图景,展现了词人贬谪黄州期间复杂的心境。上片以“林断山明竹隐墙”起笔,通过推移镜头由远及近,将林、山、竹、墙、蝉、草、池塘七种景物融于十四字中,既呈现幽狭之境,又暗喻自身才能受抑的困顿。随后“翻空白鸟时时见,照水红蕖细细香”转写清新之景:白鸟翻飞于晴空,红荷映水散发幽香,以“细细香”的细腻描写,凸显雨后荷香的淡雅宜人,形成视觉与嗅觉的双重美感。
下片转写人物活动,“杖藜徐步转斜阳”以拄杖漫步的剪影,勾勒出词人夕阳下独行的孤寂形象。结句“殷勤昨夜三更雨,又得浮生一日凉”以拟人手法写天公“殷勤”降雨,既表达雨后新凉的欣喜,又暗含被世人遗忘的感慨。“浮生”是说人生飘忽不定,是一种消极的人生哲学。化用《庄子》典故“其生若浮,其死若休”,与“又”字呼应,透露出词人得过且过、消磨岁月的消极情绪。全词寓情于景,景中含情,将贬谪之苦与闲适之态交织,展现了苏轼超然旷达背后难掩的落寞,堪称宋词中情景交融的典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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鹧鸪天
苏轼〔宋代〕
公自序云:陈公密出侍儿素娘,歌紫玉箫曲,劝老人酒。老人饮尽,因为赋此词。
笑捻红梅亸翠翘。扬州十里最娇饶。夜来绮席亲曾见,撮得精神滴滴娇。
娇后眼,舞时腰。刘郎几度欲魂消。明朝酒醒知何处,肠断云间紫玉箫。
元符三年庚辰(1100)年,苏轼五月遇赦,六月由儋耳渡海北归,十二月抵韶州,陈公密出素娘佐酒,为赋《鹧鸪天》词。
此词以轻灵笔触描绘了一场宴饮中的旖旎风情,将歌伎素娘的娇美与词人一瞬的沉醉刻画得生动传神。上片以“笑捻红梅亸翠翘”起笔,抓取素娘捻花低头的动态,红梅翠翘的明艳色彩与娇俏姿态跃然纸上;“扬州十里最娇饶”以扬州盛产佳丽的典故,烘托其倾城之色;“夜来绮席亲曾见”点明宴饮场景,而“撮得精神滴滴娇”则以“滴滴”叠词,强调其风韵神采的鲜活动人。
下片转入细节特写:“娇后眼,舞时腰”以工整对仗,勾勒出素娘顾盼生姿的眼波与纤柔灵动的腰肢,令人心魂荡漾;“刘郎几度欲魂消”借用刘晨阮肇遇仙的典故,暗喻词人几度沉醉。结句“明朝酒醒知何处,肠断云间紫玉箫”陡然转折,以酒醒后的空茫与紫玉箫的哀婉,暗藏对欢愉易逝的怅惘。全词语言明快,情思婉转,在艳而不俗的描写中,透露出苏轼对生命中美好瞬间的珍视与留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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鹧鸪天·佳人
苏轼〔宋代〕
罗带双垂画不成。殢人娇态最轻盈。酥胸斜抱天边月,玉手轻弹水面冰。
无限事,许多情。四弦丝竹苦丁宁。饶君拨尽相思调,待听梧桐叶落声。
宋神宗熙宁四年(1071年)至六年(1073年),苏轼在杭州任通判。当时的杭州,歌舞楼台声细细,歌妓美女轻盈盈。身为朝廷官员,苏轼也出入于其中。事后,苏轼作该词怀恋之。
此词以绮丽而不失雅致的笔触,勾勒出了一位才情兼备、相思愁苦的佳人形象,将视觉之美、听觉之韵与情感之幽融为一体,展现了词人独特的艺术匠心。上片聚焦佳人的外在风姿与神韵。“罗带双垂画不成”以飘逸的衣饰暗喻其身姿曼妙,连画师也难以尽摹其美;“殢人娇态最轻盈”则直抒其娇柔妩媚之态,令人心醉。“酥胸斜抱天边月”一句尤为精妙,以夸张的想象将佳人怀抱琵琶的姿态幻化为揽月入怀的仙姿,既显其体态的柔美,又暗含高洁脱俗的气质;“玉手轻弹水面冰”则以薄冰喻琵琶弦的清冷,指尖轻触如碎冰溅玉,视听通感中尽显灵动与雅致。
下片转入情思的抒发。“无限事,许多情”以直白的语言点出佳人内心蕴藏着难以言说的往事与情愫;“四弦丝竹苦丁宁”则借琵琶声的缠绵悱恻,传递出其幽怨与深情。结句“饶君拨尽相思调,待听梧桐叶落声”以景结情,梧桐叶落既点明秋意萧瑟,又暗喻相思成空、时光徒逝的苍凉。纵使弹尽所有相思曲调,最终也只落得听叶落声的孤寂,余韵悠长,令人回味无穷。全词由貌及情,由动入静,将佳人的才情与哀愁层层递进,在绮丽中见深沉,堪称苏轼艳词中“艳而不俗”的典范之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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